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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4章 香魂一縷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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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4章 香魂一縷16

吳媽媽的警惕性出乎意料的高,兩人隔著大門說了好久,她才松口開門,讓李沖陵進來。

林宛同李沖陵說:“你問問她,是不是有人來騷擾?她這個反應不太對,太警惕了。”

李沖陵跟著吳媽媽進屋,一擡眼就看到了吳泗的遺像,再一側頭,就看到一墻壁的獎狀。

三好學生、積極分子、數學競賽第三名、運動會比賽第一名……什麽都有,整個墻壁都是。

林宛走到哭鼻子的小鬼身邊,搭在他肩頭驚嘆:“喲,小鬼,你這麽厲害啊,得了這麽多獎勵!我瞧瞧,一年級開始就年年有獎狀?”

吳泗抹著眼淚,帶著哭腔糾正:“我幼兒園就有!”

林宛往最底下一排一看,嘿,還真是,貼得整整齊齊的,沒有半點損壞。

李沖陵跟著站在獎狀墻前,一個一個看過去,一直看到吳泗初一下學期得到的三好學生、數學成績第一名獎狀。

“你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?小泗……托你送生日禮物是什麽意思?”吳媽媽顧不得睹物思人,只盯著這個陌生的男人,又是期待又是忐忑。

李沖陵拿出香水禮盒,遞出去:“這是他昨晚去商場挑的。”

吳媽媽的手顫抖起來,看著這個包裝精致的禮盒,想接又不敢接,滿眼急切地看著李沖陵:“什麽意思?!他去挑的?他人呢!他在哪!”

李沖陵把香水放到她手心:“他現在亡靈未散,還在,不過終是要走的。”

吳媽媽眼淚刷地下來了,握著香水哭得不能自抑:“小泗,小泗……你在這是不是,你來看媽媽了是不是?嗚嗚……”

吳泗哭著跑過去抱她:“媽――”身體穿過了吳媽媽,飄到了對面,頓時哭得更難過了。

林宛過去安慰:“別哭了,死都死了,抓緊機會安頓好你媽才是正經。”

吳泗抽泣著努力憋住不哭。

這奶乎乎小可憐的樣子,看得人心疼。

李沖陵看向白發叢生,哭得肝腸寸斷的中年女人,說:“你有什麽話,我可以破例幫你轉達一二,只此一次。”

吳媽媽眼裏流著淚,精神卻一下子振奮起來。

“真的?!”

但她並不是個輕信而愚昧的女人,她下一刻又立刻清醒了:“我怎麽知道你說的真假?”

李沖陵:“你母子可有他人不知的約定事跡?”

吳媽媽一邊快速擦眼淚,一邊想,想了好久,說:“你問問他,六年級他迷上看漫畫,買了好幾本漫畫書,我都收走扔了,但是我知道,他還藏了一本,你……你問他,他藏哪了……”說到這,似是回憶湧上心頭,吳媽媽又捂著臉哭了起來。

吳泗驚呆了,他從來不知道,這個秘密原來在他媽那裏根本不是秘密!

“我……我藏在床的夾縫裏了,床頭靠墻那面有個釘子凸出來,我用袋子裝了書掛在釘子上,夜裏想看的時候就把床拉開拿出來看……”

林宛:“你這乖乖仔的樣子,看不出來啊。”

吳泗不好意思,小聲說:“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,才藏起來的……”

林宛摸摸他的頭:“你媽媽知道。”

李沖陵重覆了一遍藏書的地方。

吳媽媽快步跑進孩子的臥室,拉開那張床,手在靠裏的床頭一摸,真的摸到了一個塑料袋子,袋子裏裝著那本快翻爛了的漫畫書。

“小泗――小泗啊――”

李沖陵對女人的崩潰無法安慰,只問她:“你想對他說什麽?”

也許是他的表情太淡然冷漠,吳媽媽又信了他是有本事的高人,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哭哭啼啼,強忍住悲痛擦了眼淚招呼他去客廳做。

第一個問題是:“他,現在還好嗎?”

李沖陵:“好,有人照顧他,和生前沒什麽兩樣。”

吳媽媽驚訝:“誰?誰照顧他?是……是他爸爸嗎?”

李沖陵看了一眼林宛:“你丈夫早已不在世,是一個和你年紀相似,與吳泗同病相憐的人。”頓了頓,補充一句,“她很好,你兒子現在也很好。”

吳媽媽將信將疑,但還是不想錯過機會,連忙問心中充盈了數月的種種問題。

“那天到底是怎麽回事?小泗你被人欺負為什麽不告訴媽媽?他們欺負你多久了?怎麽欺負你的?你真的是意外摔下去,不是被他們故意推下去的嗎?是誰推的你,是誰掐的你,是誰帶你去那個別墅的?”

一個又一個問題,一次比一次悲憤,問到最後,吳媽媽幾乎聲聲泣血,又痛又悔又恨。

吳泗蹲在吳媽媽身邊,靠在她的腿上,一一把自己受到的校園霸淩說了出來。

說之前,他問林宛:“我全都說了,媽媽會不會更難過,怎麽說,她會更舒服一點呢?”

林宛對他說:“不要描述細節,說大概的情況就可以,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孩子什麽時候受到了欺負,為什麽不告訴她,想知道你的死是不是如警方調查那樣,你有沒有冤屈。”

李沖陵是全場最冷靜的一個,任由兩個鬼商量怎麽回答吳媽媽,又對吳媽媽幾次情緒崩潰平靜以對,用他那神奇的氣場,影響她鎮靜下來。

吳泗按照林宛說的,挑著回答了媽媽的問題,李沖陵轉述。

“初中開學第一次月考之後開始受到霸淩,覺得自己能應對所以沒有告訴你,出事那天,他被三個學長逼迫去的別墅,他本來在那個女人幫助下可以逃脫,結果因為太害怕腿軟坐在了樓梯上,被清醒過來的其中一人一腳踢下了樓梯。”

對家屬描述親人如何死亡實在是一件殘忍的事情,李沖陵已經把吳泗絮絮叨叨的敘述簡化成幾句話,但還是給吳媽媽造成了極大的沖擊。

她仿佛親眼看到了兒子怎麽喪命……

“那個女人?是誰?”吳媽媽問。

李沖陵:“現在陪著他照顧他的人。”

吳媽媽神色覆雜:“那個蔡董事長的老婆嗎?網上說的鬧鬼……是真的,是嗎?”

李沖陵:“是她,別的都是輿論臆測。今日與你說這些,全看在吳泗良善份上,你最好莫對他人傳播他和林宛的事,引來有心人,對吳泗有害無利。”

他神色嚴肅:“吳泗做人做鬼都弱小無依,世上惡人卻比鬼還惡,若傳出去引來邪魔妖道,他只能是待宰魚肉。今日讓你們母子對話已經是破例,你解開心結好好生活,對你們母子才是好處。”

吳媽媽環顧四周,忍著眼淚點頭:“我知道,我知道……”

李沖陵看向吳泗:“還有什麽要說的?”

吳媽媽看到了,連忙朝著腿邊看去,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。

吳泗望著媽媽:“我會一直陪著媽媽的,你讓她不要傷心了,她頭發白了好多,人也瘦了,臉上的皺紋也多了,你讓她好好吃飯,早睡早起,註意身體,不要生病。”

李沖陵點頭,這次,一字不漏地轉述了。

吳媽媽望著膝頭又哭又笑,不停點頭:“好,好!我以後一定好好照顧自己。”說著,想到了什麽,問李沖陵,“大師,我怎麽做可以讓小泗吃到我的飯菜呢?在他還陪著我的日子裏,我想做一些他愛吃的菜,還有他想買的衣服,我都給他送過去。”

李沖陵沈默了一下。

林宛立刻出聲:“快說啊!我也想吃!我都十年沒吃飯了!”

李沖陵瞟她一眼,對吳媽媽說:“你去做飯。”

吳媽媽楞了一下,反應過來,歡天喜地:“哎!我……我這就去買菜!家裏菜沒了,我這就去買來做!”

進門時那個疲憊警惕、蒼老暗淡的中年女人仿佛一下子煥發了光彩,整個人都振奮起來。

林宛看向掛著眼淚的吳泗,調侃:“哭什麽,你可比我好多啦,我媽現在要是聽說我去看她了,她可能嚇得要請十個八個和尚道士做法事驅鬼。”

吳泗忘記了難過,疑惑:“為什麽?”

林宛點點自己:“十年老鬼,嚇人啊!”

吳泗驚呆了,立刻問:“那我也不能陪著我媽十年了?她會怕我?”

林宛收起了調笑的神色,她想說不會的,你媽那麽愛你,怎麽會怕你呢,但是想起原主的遭遇,又嘆息,誰知道呢,人心易變,尤其是故人死後。死了十年的兒子回來看你,誰知道是高興還是害怕,是歡喜留鬼,還是嚇得趕緊燒紙錢讓他安寧別再來呢。

李沖陵看著她,嘴裏對吳泗說:“你留不了十年,該走的時候就得走,人鬼殊途,走了何必管人怎麽想。”

吳泗憋嘴,悶悶地“哦”了一聲。

他有點怕李沖陵,本來就膽小慫,更不敢反駁他。

不過,嘴巴悄悄地嘟了起來,嘟得能掛油瓶。

林宛見了,重新笑起來,這小鬼,做了鬼卻越來越有脾氣了。

拿了錢包和購物袋的吳媽媽站在門邊,聽到了客廳裏大師隱隱約約的話,十年……她心裏一酸又覆而高興,十年也好啊,十年那麽多,那是她額外賺來的了。

她一臉笑地走出來:“大師,我這就去買菜,您在家坐坐看看電視?”

林宛故意慫恿:“一起去啊,讓小鬼陪陪他媽。”

李沖陵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裏閃過無語,但還是站起身說了兩個字:“一起。”

吳媽媽不知道兒子是不是必須跟著這個大師才行,但聽到他說一起,就確定兒子肯定也一起過來了,心裏頓時更加歡喜,笑著說:“好!就在小區邊上的菜市場,很快的!”

兩人一起往門外走,李沖陵走在吳媽媽後面,小鬼一直扒拉著他媽的手沒松開,早就出去了,林宛跟在最後,還沒出門。

李沖陵握著門把手,看著就要走出門的林宛,重重關上門。

“哎――”林宛下意識叫。

吳泗回頭,就看到林宛的魂體一下子在門縫裏扭曲,被夾成了半截,隱隱約約鑲嵌在了門裏……

“叔叔!姐姐還沒出來!”他急得大叫。

話音落,林宛飄了出來,對著李沖陵用力踢過去:“死老頭,你故意的!”

李沖陵面無表情仿若無事地跟著毫不知情往前走的吳媽媽下樓。

林宛氣得七竅生煙,盯著他一本正經的背影嘲諷:“幼稚!看不出來你也是個幼稚的悶騷啊!”

李沖陵沒給她半個眼神,或者說,走出吳泗家後,他完全不受兩個鬼的影響,以至於想要借助他的眼神、反應觀察兒子在哪的吳媽媽也看不出一絲一毫跡象,只能失落地藏住心事。

吳泗牽著他媽媽的手,捂著嘴笑,他後知後覺看明白了,李叔叔是故意捉弄姐姐。

他轉移話題安慰林宛:“姐姐,我媽媽做的紅燒肉可好吃了,她今天肯定做這個,我們待會兒一起吃啊!”

小鬼乖乖的樣子實在可愛,林宛臉上露出笑:“好啊,現在我也不用減肥控制飲食了,咱想吃什麽吃什麽。”

不然怎麽說有媽的孩子就是寶呢,到了親媽身邊,小鬼都變得自信大方起來,渾身洋溢著幸福得氣息,一副待客小主人的模樣,說要請林宛吃紅燒肉,吃油燜大蝦,吃這個,吃那個,恨不得把他媽媽的好手藝一下子都展現給林宛和李沖陵看。

林宛忘記了被李沖陵捉弄,跟著他們一邊走一邊笑,忍不住想起了五年未見的成成。

那孩子,如今不知是什麽模樣了。

一行人到了小區附近的菜市場,李沖陵沈默不語地跟著吳媽媽走在攤位之間,八風不動的表情在這個熱鬧的地方格格不入。

菜市場看到吳媽媽和李沖陵這個組合,認識的人都有點疑惑,對吳媽媽倒是十分友善熱情,偶爾舉止間露出一絲同情。

但吳媽媽今天完全不受影響,神色還有幾分歡喜。

李沖陵坦然無視所有落在身上的視線,走到海鮮攤位邊就說:“做油燜大蝦。”

吳媽媽眼睛一亮。

到了肉攤邊,他又隨口說:“可以做紅燒肉。”

吳媽媽立刻稱了一大塊五花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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